“好吧。”老鸨犹豫良久之后松口答应了柳倩的条件，拿过柳倩手中的协约，“我答应便是，只看这三天你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来。” 　　利落地签好字，老鸨立马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柳倩拦了下来。“等等，妈妈，还请你帮我找一位画师来给我画一幅画像，再让人照着画几份，在纸的正下方写上‘三日后，云烟将在万香楼出阁’，命人把这些画像贴到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交接之处。”老鸨一脸迷惑地看着柳倩，从来没有哪个青楼女子用这种放肆的方式宣传自己。 　　“妈妈只管按照我说的方法做便是，保管你收银子收到手软。”柳倩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只用让画师画得朦胧一些，弄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应该就能够吸引那个好色之徒前来了。 　　老鸨点头答应，拿着协约书出了房门。 　　小玲拉住柳倩的胳膊问道：“柳姐姐，你怎么想出这个方法的？居然能让妈妈占不到半点便宜。”小丫头看向柳倩的目光满含崇拜，倒让柳倩不太好意思了。 　　“小丫头，以后你也会懂得这些的。好了好了，帮我梳妆打扮一下，我还有事儿需要出去一趟。”柳倩又坐到了梳妆台前，示意小玲给自己盘发。镜子里的女子拥有一张绝色的脸，光滑的皮肤吹弹可破，唇红齿白，一双明眸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拥有迷惑人心的魅力，往下是一个小巧的鼻子，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柳倩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这张美艳的脸庞总是让她想起那些从她生命中路过的人们，那些给了她欢笑和泪水的陪在母后身边的时光，从此只能够成为她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回忆。 　　回想以前在泽国的生活，这张脸帮她渡过了很多难关，当然也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如果不是这张脸，她的堂兄也不会对她产生那种恶心的念头，她也不会一个人逃出去生活，更不会在泗水河边发生意外。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被救起到了这个陌生的城池里，断了和泽国的联系，她也就没有任何值得牵挂的东西了，只是拥有绝色面貌不知是福是祸，男人的爱美之心多半是独占欲，偏偏柳倩又清楚自己的个性是不容许那般类似囚禁的爱情困住自己的，只看命途造化如何发展了。记起在泽国的时候，堂兄对她做的那些事以及母亲失望的眼光，柳倩心中百味杂坛被打破，不禁紧皱眉头。 　　“怎么了，柳姐姐？是小玲太用力弄疼你了吗？”看着柳倩皱眉，小玲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你继续便是。”小玲继续为柳倩盘发，小心翼翼地整理每一丝每一缕，像是对待一份艺术品般严肃而认真。 　　柳倩为小玲感到可惜，明明是一个极其乖巧的孩子，怎么偏偏被卖到妓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了呢？十三四岁的年纪里，应该做很多事情，比如和同龄人打打闹闹、去踏青、放风筝，但是这些都不属于小玲，她从小就被卖进了天香楼，根本不知道除了言听计从和照顾楼里的姑娘之外人的一生之中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柳倩不得不同情起这个小姑娘来，只可惜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只能做到尽力不让她被迫卖身这一步，接下来的生活能否有所改变，还得看小玲自己，但是柳倩就是害怕小玲根本没有要改变的意识，因为她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告诉她生活是可以自己创造的，她不是生来就是做别人丫鬟的，没有人教导她这些，妓院里的人只会教她服从，教她安于现状。这就是环境的力量，它让人充满奴性，不懂拒绝，让人成为在温水中溺死的鱼。 　　也许应该感激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可以不用再面对那一世支离破碎的生活，也许，这会是一次很好的开始。于是，柳倩开始试着去接受命运的安排，慢慢打起精神和老鸨展开漫长的拉锯战，这一次，她要对自己负责，好好地活下去，骄傲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被人们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时候柳倩是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她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紧闭眼睛，听着周围人细细索索的谈论声。从人们的谈论声之中柳倩意识到她所处的环境是陌生的，因为人们用酸溜溜的语言说着陌生的地名，这让柳倩感到力不从心。没有一个人会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伸出援手，唯一一个愿意救她的人却是青楼老板。柳倩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起，一路上颠簸不已，直到进入到一个空气里弥漫着香粉味的地方，也就是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妓院。从一开始她就明白老鸨救她的目的，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下风，柳倩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老鸨，才能勉强震慑住她，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她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必须自力更生。细细想来柳倩并不会什么能够养活自己的活儿，也只能暂时依靠青楼这个平台来挣钱，等待时机溜出去。她想过一次平凡的生活，但是，拥有这样一张脸，就算她自己想要平凡的身份，世人也是不肯的吧。 　　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磨难，现在这幅身体已经重来，所以，以后的生活也由心做主，没有身份的束缚，我可以活得更好。柳倩对自己说。 　　“好了，就这样吧。”见小玲还要给自己加上一些发髻，柳倩赶紧阻止道，“你先下去，我有事会唤你的。”泽国女子温婉如水，所以她们的服饰大部分都是简约的，头发的绑束更是随意，以至于柳倩最不能进接受的恐怕就是泽国女子复杂的服饰和发型，柳倩一想到自己要顶着那么一大团头发出门就头疼。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柳倩轻松一笑，好了，战争的号角正式吹响。 　　收拾好自己的妆容，柳倩拿起一条面纱遮住自己眼睛以下的脸部，用自己最骄傲的姿态走出门去。 　　在登台之前，柳倩需要培养几个能够帮上忙的自己人，想到这儿，柳倩不能不感激自己的母亲因为柳倩自己的身材和脸蛋把她送到舞蹈班学习过几年，后来父母离婚，家里经济变得困难起来，练习舞蹈的事情也被取消掉了。 　　由于青楼的特殊营业时间，大部分的姑娘在白天都是在房间休息，只有一小部分因为地位不高必须在中午起来干活儿，而此次柳倩所找的人就是这些人。她不需要美艳的姑娘，在青楼但凡地位高一点的女子都是盛气凌人的类型，不太好控制，相反，地位不高的人平日里受了欺负，肯定想要露面，会更听话。 　　对天香楼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柳倩也不急着去找人，缓缓在后院走着，只当是在散步，享受难得的清净时间。只有无人环境中，才能如此放松地行走，这难道不是生活的一大悲哀吗？柳倩在心里讽刺道。 　　没走多久，柳倩就听到有女子争吵的声音从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传来，她忍不住好奇地靠过去，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并不大，应该是老鸨特意修建给当红的姑娘住的地方，里面的布局很是精致，不仅有雕窗之类的木具，在门口还种有桃树，小道两旁更是有各色鲜艳的花朵作为修饰，空气里时不时还飘来一缕清香，一闻便知是特级的香炉所散发的味道。 　　“啧啧，看来老鸨是下了血本来留住这里的姑娘啊，这么用心布置这个院子。”柳倩不禁摇头感叹老鸨的大手笔，同时也庆幸自己遇到的不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鸨，要不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你给我滚！看着你这张丑脸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柳倩的感慨，随之而来的还有接连不断的瓷器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看来是里面的小祖宗发火了，柳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当作没看见，偷偷走掉就是，本来这种戏码就没什么好看的，她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顾及别人。天下处处都是可怜人，哪儿能帮得完呢？这样想着，柳倩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到里面传来其他的声音，像是扇巴掌的响声，伴着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听来令人难受。 　　“算了，只当是日行一善好了。”柳倩顿住了身形，犹豫良久才提起步子向小院內走去。“啪”的一声，一个陶瓷被子掉落在柳倩的脚边，使柳倩停下了脚步。 　　“你什么人，这儿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说话的女子坐在屋内，一脸的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看什么看，还不继续！”她冲一旁的婢女吼道。小婢女被吓得手一抖，又开始扇别人耳光，其实她的手已经麻了，可是她不敢开口要求换人，现在她的主子正在气头上，开口只会遭殃罢了。柳倩这才看清楚屋内的情况，一位应该是婢女的女子跪在地上，承受着另一名女子不断加重的耳光，两边的脸颊已经肿得老高，一双眼睛也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那位看起来是主子的女子正在喝着茶，仿佛并不在意婢女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