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宫崎就把萧晓吻醒，然后让她吃了早饭，并且换了衣服。 “你要带我去哪？” 坐进后座，萧晓还是有几分好奇。面对这个或许爱过，也一定恨过，恨着的人，她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却每每在抚着自己肚子的时候，心里仍会有些酸楚。 大约天意弄人，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又或许，自己这一辈子，合该碰到这样的人，就是定数了。 她有些疲惫地阖了阖眼，收起眼里的无奈和微弱仇恨，露出一个笑容。 宫崎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笑容，也露出一个宠溺的神情。 “到了就知道了。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萧晓笑着摇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宫崎仔细看着她半低下去的脸，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短短几天，生活似乎就翻了个个儿。就算不怎么疼爱他，但至少时时向着他的母亲，摇身一变却成了他现在所有悲剧的铸造者，成了他生活里最没有办法说明的阴影，让他连心里都止不住地有些发寒。 自己对母亲来说，竟然也不过就是一件工具罢了。 他透过后视镜怔怔看着后排如天鹅般优雅地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的女人，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她大概会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了。 可是这点儿温暖，也很快就要被稀释了吧。 他已经决定，让她海阔天空，鱼跃鸟飞，再不相扰了。哪怕他舍不得放不下，哪怕她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无论你什么地位，人生八苦，一个都逃不掉。 他想着，又望了一眼后座上的女人，收起眼中那些起伏不定的情绪，换上了宠溺地笑容。 脚下油门一踩，汽车飞快地开了出去。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一言不发。 等到汽车停稳了，萧晓才抬起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愣住了。 宫崎带她来的地方是一所小学，是她小时候读过书的地方。 萧晓的眼圈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红。她看着眼前人的脸，低声问：“为什么？” 宫崎笑笑，掏出纸来替她擦眼泪。 “这里很漂亮。” 萧晓微微一笑，衬着她眼里的泪水，显得说不出的美好。在她眼中，这一刻，美丽的母亲，高大英俊的父亲，两个曾经相互依偎着，站在小学门口等待她下课的人影，重新出现在了已经翻修得快要认不出来的校园门口。 宫崎也带着打量甚至怀念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校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和珍惜，仿佛他所在看的不仅仅是一所学校，也是萧晓的过去。 那些他所不能参与，注定没有机会的生活。 萧晓走过去，主动拉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 “谢谢你。” 宫崎微笑，因为她难得的又一次主动靠近而微笑。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我也在这里读过书。” 他低声说，顺手轻轻扶住了萧晓的头。 萧晓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仰起脸来看他，带着笑意。 “这么巧？” 宫崎点点头：“嗯，刚读书的时候，母亲带着我来报名。可是读了没几天，又急急忙忙给我转了学。 他叹了口气：“大概就是那时候知道见过了你爸，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吧。” 萧晓愣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不复方才的美好。她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笑容，仿佛在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想做的事情，一定没有一件是安好心的。 宫崎看着她脸上的疏离，心里像扎了针一样百爪挠心。他知道，这是他们所欠的债，并且是一笔还不上的账。 看出他的不豫，萧晓在心里低低笑了笑，还是安抚他：“谢谢你。这里很好。” 宫崎环顾四周，勉强露出笑容。 “不逛逛，介绍一下？” 萧晓脸上扬起一个笑容，点点头。 “当然是要的，跟我走吧？” 她说着，将黏在宫崎身上的肢体收回来，率先踏上了学校走廊。 “这边，这边！” 宫崎露出一点笑容，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过去。他的目光带着欣赏，一直黏在她身上。榴莲。想着自己曾经为了其他人而与她争执，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这里站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上最红要的人，从开始到现在从过去到未来，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是他现在连一句请求原谅的话也不能再说了。他已经决定了要放她走，就不能再反悔，不能再让两个人都陷入痛苦。 他终于成为了真正懂得爱一个人的男人，可是爱让他变得软弱，有了软肋，也有了致命的，永远不会为他所用的铠甲。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该流泪。 他失去的太多，对他来说，他所丢失的就是他所希望的一切。、 然后被他自己毁灭殆尽。 他一面想着，一面跟上萧晓的步子，在校园里慢慢地逛。今天不是周末，孩子们读书的声音传来，清脆又爽朗。他听着，情不自禁握住了萧晓的手。 萧晓猛地惊了一下，看着他脸上不自然的，几乎有些像盟友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锁。 缘分总有尽头，总有走完的一天，这一刻根本不能说是好还是坏，甚至其实你所跟不知道是什么了。 她新低位为叹气，伸手去拉住了他的手。 “你是不是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事情？” “不是。”宫崎遥遥头，“我在想，要是我们的孩子也以后在这里读书，我们也可以站在这里看着他，走进学校，又背着书包向我们跑过来的样子。 萧晓笑起来：“真好。” 她顺着宫崎的想想继续想下去：“放学以后，她会在这边后面的一个小卖部买东西吃悄悄的，不让我们知道。” “但你每次都能发现。你是个敏锐的好母亲。” “但我发现了，要罚他，你每次又会帮他，因为你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袒护他的好爸爸。” “然后他小学就要毕业了，我们送他去你读过的中学读书。” 萧晓脸色僵了一下：“不要。” 宫崎不明就里：“为什么？” 萧晓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宫崎才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她的手转移话题。 “你累不累？” 萧晓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靠在宫崎肩上不说话。 宫崎鼻尖都是她那股温暖得香味，一时之间心中百味杂陈，伸手也抱住了偎依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萧晓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靠了一会儿才分开。 萧晓眯着眼睛笑：“我饿了。” 宫崎将她搂紧：“好。” 两个人的影子缠在一起，慢慢走出学校，拐进旁边的小街道，进了一家放不下五张桌子的小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