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牙印
“去去去,肯定去。”丰绅殷德苦笑着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可是他却一点都不生气,突然间觉得这个小丫头是那么的可爱,双手捧着她的气呼呼的小脸,“我们现在就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准和任何人说,不然他们会有生命危险的。”
被他这么一说,固伦和孝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大声的嚷嚷,只会给郎又一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顿时放低了声音,“好,我保证不说,你快带我去吧。”
马蹄奔跑在路上,丰绅殷德带着固伦和孝驰骋在路上,一路的目标就是郊外的竹屋。
“德哥哥,他们住在这里真的安全吗?”固伦和孝问了一遍又一遍,“万一王爷找到他们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呀,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我早就做好安排了。”丰绅殷德非常自信的说。
说话间,目的的已经到了,他率先的跳下马,再绅士的伸手要将固伦和孝抱下来,可是后者根本就等不了了,直接学着她的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完全不理会丰绅殷德那黑着连的无奈,一溜烟的跑的没了人影。
“大哥哥,大哥哥,章 姐姐,你们在吗?”
在里屋的人听到外面清脆的叫喊声,“好像是和孝的声音。”
“大哥哥,章 姐姐……”
一向坚强的固伦和孝看到他们两个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不知道怎么地,眼眶就红了,她扑进郎又一的怀里,环抱着他的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她的真情流露,倒是真的打动了郎又一和一旁站着的人,“好了,九妹,我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好好的嘛。”
“是啊,九公主,让你担心了,我们都没有,说起来要感谢丰绅公子才是。”
章 可沁说话间丰绅殷德已经拴好马走了进来,听到她的话,他豁达一笑,“章 常在客气了,这都是应该做的。”
“对了,我可以叫你章 姐姐吗?”固伦和孝好像想到了什么大事一般,抬起头来非常,红着眼睛的样子毫不怜惜,“我一直都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姐姐照顾我,关心我,可是那时候你是王爷的妃子,现在不是了,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章 可沁溺宠的捏捏她的脸蛋,“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家最可爱的小九妹。”
两人一路走一路讲,提到戴筠,纯梓就说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贝磊点点头:“这戴家姐姐的见解有时候比戴家哥哥的强多了,要是她是个男子的话,也许能做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纯梓大胆地提议:“兄长,不如你真的亲自参加科举试吧,依你的水准,准能中头名进士。”
贝磊摇摇头:“这些年来,为了做这一行,我对官场研究得透了,也失望透了。中进士又如何,除了改变自己的现状以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是,能改变自己的现状也就不错了。”
“算了,没有什么值得我去走那条路。原来戴伯父在的时候我都不去考,现在更没有什么人值得我去考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本来进京可以到崇宁坐船走水路,那样快得多,也省力得多,可一方面船费贵,另一方面章 季来临,风雨不定,安全性堪忧,出发的时候贝磊又留下了大部分银钱给戴家,所以两人一致同意走陆路。
天气越来越热,一个多月以后,两人才走到离楚州不远的永定,这时一向身体强健的贝磊病倒了,因为怕耽误行程,贝磊便强行要求纯梓租了辆骡车乘着赶路,只道到了楚州再视时间早晚决定是否停留下来养病。
纯梓拗不过贝磊,只好租了骡车,载着病倒了的贝磊往楚州赶,一路颠簸就别提了,总算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几天赶到楚州。
赶车的人介绍了一家相熟的客栈给纯梓他们住,到了地方纯梓一看,环境不错,四周没有闹市,安安静静,适合养病,便立即住了下来,叫店家请大夫来给贝磊看病,贝磊已经病得几天吃不进东西了,纯梓不敢走开,只叫小二出去照方抓药,自己亲自守着为贝磊熬药喂药。
如此过了几天,贝磊才渐渐康复,能够吃点稀粥了,见纯梓衣不解带守着自己,大为内疚:“贤弟这样照顾我,我实在过意不去。你自己出去走走吧,别老是窝在客栈里。”
纯梓哪里肯应允,只说等贝磊身体恢复了两人一同出去游玩。
贝磊见纯梓死活不答应,也就自己拼命吃药吃东西,以期尽快恢复,不给纯梓再添麻烦。
这晚,纯梓陪着贝磊说话,提起这楚州的夜市,贝磊啧啧赞叹:“各种灯火照耀,简直就如白昼一般,那市上物品应有尽有,贤弟不去看看还真可惜了。哦,对了,我记得夜市里有卖一种水晶冷淘的,滋味不错,提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贤弟,你去买一点回来给我吃吧。”
贝磊是借此要让纯梓出去走走,并不是自己已经馋到了非吃不可的那种地步,纯梓一听,贝磊这些天吃东西都胃口不好,难得有想吃的东西,于是忙站起身来:“我这就去买来给兄长吃,兄长可要等着,别睡着了。”
贝磊忙着交待:“这夜市上各种闲杂人等都有,遇事贤弟切莫与他们斗气,容让一步便是。”纯梓答应了就出门来。
跟小二打听清楚了夜市的去处,纯梓便匆匆往街上行去。
走着走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上纯梓心头,他知道这感觉大概又与自己的过去相关,因此也不十分抗拒它的到来。
但是,这次跟以往不同。
纯梓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另一条街,那种感觉像是有魔力一般,指引着他的脚步前行。
纯梓越走越快,简直要小跑起来:“难道我以前来过这个地方?还是,我的家本来就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下子使他激动万分,他把贝磊抛在脑后,向着未知的街道行去。
这里不是主要街道,路上行人不多,人们只是借着灯笼或人家门缝里的灯光行路,但纯梓发现,自己即使看不清路,也能顺利避开路上凸起的石块或裂缝。
很快,穿过几条小巷,纯梓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口,院门是关着的,他踮脚向里面张望,只见屋门半开,里面是一家老老少少其乐融融欢聚一堂的情景,笑声不断从屋里传来,他仔细看着,那白须老头、白发老太、中年男女、垂髫儿童,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纯梓低下头,开始往回走:“这是怎么回事呢?莫非那感觉是错的?”
这时,那种感觉又再次出现,牵引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这次他不急了,慢慢走着,观察在四周环境,看得出来,这是一片平民聚居区,小巷两边尽是一个个小院,房舍低矮,看不出哪家特别富裕有钱的样子。
天上的月亮不时地探出头来,时明时暗地照着他脚下的路。
夜深了,这个时间人们大概都已进入了梦乡吧。
纯梓走着,这些小院,这些房舍都让自己感到一种激动,好像这是自己的家一般,此刻,纯梓已经能够断定,这里,必定是自己生长的地方。
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石,自己都分外亲切,对地形无比的熟悉益发加深了纯梓的肯定,没有了几年的功夫,一个人绝对不会到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被绊倒的程度。
最后,纯梓的脚步停在了另一个小院外面,他上前看了看,院门上挂着一把锁。
他把门轻轻推开了一点,从门缝里他看到小院里银白的月光落满一地,两间屋子有一间已经塌了一半多,遍地不知名的藤蔓枝条纵横,什么人也没有,整个小院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他站了一阵,看不出什么来,也想不起什么来,于是怏怏地往回走,他自信自己能够丝毫不差地按原路走回客栈。
月光被云层遮住了,纯梓正走到一个巷子的拐角,突地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个趔趄,那人似是喝了酒,摇晃着,嘴里嘟囔着:“对……对不住……”
纯梓揉着被撞疼了的肩膀,向对方望去,这时,月亮出来了,照亮了大地。
那人就着月光看见了纯梓的脸,惊叫一声:“朴管事!”
纯梓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就跪了下来:“朴管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来找我!”
说着说着,那人突然跳起身来,一头蹿了过来,把纯梓撞翻在地,一溜烟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没入黑暗之中。
纯梓只觉得后脑重重撞在墙上或地面上,他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便也陷入了黑暗之中去了。
这熟悉的小巷、那梦中的妇人、俏丽的姑娘、、母子夜谈、码头送别……一幕幕昔日时光重现在他眼前。
自己叫朴纯梓,自己有娘、有未婚妻、有体面的工作、有对未来的计划和无限的期许,这一切,全被一场落水的变故打乱了。
纯梓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把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岁月回忆了一遍。他贪婪地、反复地回忆着、咀嚼着,生怕老天又把自己的记忆收去。
自己的娘,这几年大概又老了一些了吧,自己不在她身边,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呢?
想起章 可沁的模样,纯梓的心口隐隐地痛了起来,啊,那就是自己深爱的人。
身下的大地散发着白天吸收的热量,晚上又释放出来,纯梓只觉得自己身上热乎乎的,说不清是大地的热量还是自己血液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