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人道理
章 可沁想了想又说：“还有啊，婆婆，你以后要说什么事就直接说，转弯抹角的挺累不说，要是听的人想岔了、心里不高兴了，还容易发生矛盾。”
朴家娘子脸有点红，这些做人的道理倒还要小辈来提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章 可沁服侍婆婆吃了药，又嘱咐她夜里难受了就叫自己，自己睡觉惊醒得很，听得见的，不要叫弟弟，叫了也白叫，他年轻，一睡下来打雷都听不见。朴家娘子应了，催促媳妇也赶快回房休息。
章 可沁回到自己屋里，娘已经睡着了。
她倒在床上，这些天来，全凭一股子意志支撑着自己，心里叮嘱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今天把婆婆搬了过来，自己心里好像了却了很大一桩心事似的，此刻躺了下来，顿时觉得全身酸痛，疲惫不堪。
但现在她无暇顾及自身身体如何，只想着从明天开始，日子就好过一些了。到时候自己也出去再寻个活计来做，使收入能增加一些，让娘的愁眉舒展开来，让弟弟能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上点肉，让婆婆的病情尽快好转。
听着身边的娘睡着了的均匀呼吸，章 可沁心中有一点喜悦：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明天会比今天好的。
她握紧朴纯梓送给她的银髻饰，这些日子她劳累得常常倒头就睡着了，睁开眼就开始奔波，哪里有什么时间来怀念朴纯梓，现在在枕下突然摸到了那髻饰，心里不由得内疚起来：“纯梓哥，我简直没空想你。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婆婆的。”
那俊秀的面孔，那矫健的身姿，那体贴的言行，那灿烂的笑容，此刻在章 可沁的眼前鲜明无比，又好像有点遥远，章 可沁嘴角噙着微笑，渐入梦乡。
章 家娘子拍了一下女儿的手，说：“可沁，不用了，我自己早就换了。”
章 家娘子生性要强，早就开始自己试着换尿布，以减少女儿的辛劳，这段时间女儿忙着照顾婆婆，章 家娘子硬是想尽各种办法，终于成功了。
章 可沁蓬着头，看着晨光中娘开始出现皱纹的脸，满怀敬意地喊了一声：“娘！”
章 家娘子拍拍女儿，说：“再闭上眼躺会儿，待会儿我叫你。”
章 可沁依言躺下，把头贴在娘的肩膀旁边，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短暂偷闲时光。
早上章 可沁出门买菜，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能寻个什么事做。
拎着两棵青菜，章 可沁站在肉摊前，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所剩无几的几个铜钱，想着还有七八天才能拿到飘香阁的工钱，看样子这段时间荤腥是难上她们家的饭桌了。
当她往回快要走到水云间的时候，看见前面簇拥起了一群人，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围拢起来看热闹的样子。之前自己路过这里的时候，还什么事也没有。
她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水云间旁边的一个早点铺里出了事。还没等章 可沁开口询问呢，旁边看热闹的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今天早上这家元记早点铺开了门，火上烧热了油正炸油饼，天气有点冷了，家中的猫便蜷在炉旁取暖，正炸着油饼、忙得不可开交的铺子的少掌柜嫌猫碍事，朝猫踢了一脚，想把猫踢开，不料猫的动作十分敏捷，一跃而起，从少掌柜腿间蹿了出去，少掌柜使空了力，一下子收不住脚，踢在了炉脚上，炉子一晃，油锅便翻了，热油浇了少掌柜半条腿，他人被烫得惨叫，还多亏天气渐冷，衣裳穿得较厚，要不怕不被烫焦了才怪。
当下就有人飞奔去把韦大夫请了过来，这会儿正在铺子里治疗少掌柜呢。
章 可沁听了叹口气，家中添了病人是最麻烦的事。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开，自己家里的两个病人还等着自己回去侍候呢。
没走几步，章 可沁突然顿住：“这不正好是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吗？”她心里有点跳，毕竟这个时候去求职有点像趁火打劫的样子，可是，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呀！
章 可沁咬咬牙，快走了几步，进了水云间的店里，冲水舞娘一笑，把手中的青菜略微举了一举：“水姐姐，我刚买了菜，走到这里想起还有别的事，菜也来不及送回去，先放在你这里行不行？等中午我办完事再过来拿。”
水舞娘正伸长了头颈看隔壁发生的事，对于这种自己根本不损失什么、又赢得别人信任的事她不会拒绝，看见是章 可沁，点了点头便又探头继续观望，正巧有人进店来看首饰，水舞娘便回身招呼客人。
章 可沁搁下手中的青菜，上下掸了掸衣裳，走回到早点铺前。
这家元记早点铺在这西坊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在章 可沁的记忆中，自打她懂事起就见这铺子一直生意兴隆。
铺子是一家元姓人家经营，前店后房，全家老小齐上阵，从来不雇用小工，有人就调侃这元家老儿：“你家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那老儿脾气甚好，听了也不生气。
元家一共五口人，元老儿和元老婆子，有两女一儿，大姐和小妹先后出嫁了，前几年二儿子元康讨了媳妇进来，生了个孙子，现在儿媳花姐又有了身孕。
章 可沁伸头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心里有了主意，到下边铁匠铺借了把铲子和一个竹篓，到街尾铲了些沙土装在竹篓里抬了过来，把沙土倒在淌了一地的油上，又寻了帕子包了油锅的手柄，把油锅端到铺子的角落放好，这才回身又抬了一篓沙土过来，在地上铺匀了，好把那些油吸干。
元家的人忙乱着，没人注意到章 可沁的举动。
等韦大夫处理好元康的伤处后，众人相帮着把他搬进了店后的房里，留下儿媳妇招呼着，元家两老这才回到前面店里来。
元家老两口一看，看热闹的人已经四散而去，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忙碌着，仔细一看，是这坊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章 可沁。
只见她正把那吸饱了油的沙土铲到竹篓里，眼见已经快要铲完了。
这时，正好有人来买早点，章 可沁便说：“刚才元大哥受了伤，元家两老都不在，暂时不做生意，请等会儿再来。”
元老儿急忙上前，要抢过章 可沁手中的铲子，章 可沁忙说：“元大叔，我来吧，马上就好了。”又跟元老婆子打了个招呼：“元大娘。”
章 可沁把地上的沙土铲干净了，又拿扫帚扫了一遍，这才停下手来，鼓足勇气对元老儿说：“大叔，我看元大哥伤得也比较重，一时半会儿不能帮你们做事，这段时间你们店里需不需要小工，如果需要，那我来干行不行？”
元老儿刚要开口拒绝，被元老婆子手肘一拐，立刻闭了嘴。
元老婆子这会儿从儿子受伤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立即想到了自家的早点生意，愁都还没来得及愁呢，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章 可沁几眼，心里立刻有了算计。
她笑眯眯地对章 可沁说：“我刚才也正愁呢，你愿意来最好，街坊邻里的，也好说话。只是要说在前面的是，我家元康身子一好，就不能要你干了哇。这个时间说不定多长多短啊。”
章 可沁听了元老婆子应允的话，早就心花怒放，嘴里连连答应：“好好好，只要元大哥身体一好，我立马就辞工。”
她随即又问：“大娘，那就从今天开始干活吧。”
元老婆子看看店里的情景，又望望屋外，说：“今天就算了，明早开始来上工吧。我家店里只卖一个早上啊，所以你要早早地来。”
章 可沁连连道：“这个我知道。”又笑盈盈地同两老打了招呼，这才抬着浸透了油的沙土出去倒。
章 可沁还了铲子和竹篓，去水云间拿了青菜，向水舞娘道了谢，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这边元老儿就向老婆子说：“老婆子，你怎么也不同我商量一下再决定找个小工的事，自作主张你就马上把章 可沁定下来了？”
元老婆子嘿嘿一笑，低声说：“元康伤成这个样子，他媳妇又要侍候他，那身子又重，帮不了我们多少忙，小工是一定要找了啦。你看章 可沁，手脚麻利不说，人那么漂亮，只要往店里一站，还不愁招徕不了客人？这坊里的后生们，眼巴巴地望着她的人可多哩，到时候还怕不找机会来跟她搭讪，那肯定要买咱家的早点啦。老头子，你看着，有这个小寡妇在，咱们店里这段时间的生意只会更好。”
元老儿佩服地望着自家婆娘，怎么自己的脑筋没她转得快呢？
朴家娘子犹犹豫豫快要走到章 家娘子门前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到自己屋里去，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章 家娘子刚拿起手中的活计，突然听见门轻轻一响，抬头一看，朴家娘子走了进来。章 家娘子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怎么这场景就像上次朴家娘子前来退亲的情景。
可仔细一看朴家娘子的脸色，章 家娘子心里明白了，上次来是压抑着怒火的脸，今天是有点歉意和退缩神色的脸。
章 家娘子猜到朴家娘子的来意，也不说破，只是很随意地说：“朴娘子，起得早啊。”说罢便低头接着做自己的绣活。
朴家娘子讪讪坐下，把凳子朝章 家娘子的方向拉了一拉，说：“章 娘子，你看我，上岁数了，手也笨了，我给可沁做了个鞋面，你帮我看看，这里的开口是不是做大了一点？”
章 家娘子忍住想笑的冲动，接过朴家娘子递来的鞋面，用手一比划，说：“朴娘子，挺合适的。你哪里老了，看上去可比我年轻多了。”